就算是天真如阿金也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，霎時間，她曾經覺得不對勁的事都得到了解釋：姜綺羅和越九霄為什麽對婚禮那麽散漫？為什麽漕幫的人看她時目光總是似笑非笑？

在所有這一切之中，阿金最氣的還不是姜綺羅他們和漕幫，是半跪在地的顥天：“你！你也幫著他們一起騙我？”

“我不是故意的，是越九霄他……”

越九霄正踏入大門，一聽顥天出賣他，趕緊縮回了腳步。

這就是他自作多情了，其實阿金的矛頭從來也不是對著他：“我不管！你就眼看著大夥兒把我當猴子耍，你連說也不說一句！”

“我……”顥天最初也是想揭開真相，只是很少見地再一次看到阿金充滿幹勁的模樣，他必須承認姜綺羅說得對，讓阿金恢覆生氣比什麽都重要。

所以他忍住了沒有說，以至於釀成今天的局面。

既然當時選擇了不置一詞，他就選擇堅持到底，就算阿金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，他也不吐苦水。

阿金的眼圈紅紅的：“所以你是個騙子！我才不要嫁給你呢！”

顥天的嘴唇輕輕顫抖，最終也沒有說什麽。

姜綺羅發覺事情的發展並不如她所想，趕緊扶著阿金的肩膀說：“這件事真的不怪顥天，都是我們大家不好。我讓芊芊定住你也是想讓你好好聽我們解釋……”

阿金卻死咬住了顥天不放：“你不用解釋，我就怪他！”

這下姜綺羅也覺得很為難了，阿金很溫柔，但是較起真來腦殼真的像石頭一樣硬。

顥天對姜綺羅搖搖頭“不用說了，給她解開穴道吧，三處大穴被封住的時間太久會損傷經脈。”

芊芊搖頭：“不行。”

於是桑園裏的兩大殺手莫名地對峙起來。

“給她解開！”

“不。她會逃跑。”

“那又怎麽樣？”

“不行，我想看。”

顥天一下子跟不上她的節奏：“你想看？你想看就看嗎？”

門外，老胡站了好久，實在聽不下去了才敲敲門：“幫主，姜小姐，已經有客人來了。”

“客人？這麽早？”姜綺羅往窗外一瞧，發現他們已經鬧騰了大半個時辰，此刻天已經大亮。

但就算是這樣，這位客人也來得太早，就算是蹭飯的，也有點殷勤過頭了。越九霄心裏犯著嘀咕：“誰這麽沒眼力勁兒？這一大早不睡覺嗎？”

“是趙府尹。他一個人來的，衣服穿得很低調。屬下猜想他是不想惹人註目，回頭再落個官商勾結的壞名聲。”

是他？那這麽討厭也不奇怪。越九霄改不了的一臉嫌棄：“他怎麽來了？”

“前兩天阿金姑娘親自去送的請帖啊！說知府是幫主和姜小姐在京城就認識的好朋友。”

“誰跟他好朋友！”越九霄很抗拒，回頭看看屋裏鬧得不可開交，他決定還是去會一會趙懷遠。

趙懷遠自知來的不是時候，本以為不過是幾個桑園裏的仆人接待，結果發現是新郎親自迎了出來，反而被這份隆重驚到了。

越九霄坐下後就翹起了腿，沒有一點正經樣子：“知府大人來得好早啊！”

“我睡不著，一早就起了。倒是欽差大人，不該早做準備嗎？”趙懷遠說得很平靜，但話中總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悵然。

越九霄瞇著眼睛瞥他一眼，為什麽綺羅要結婚你小子要睡不著？

不過經歷了修河提的事，他現在和趙懷遠莫名地有了一絲默契，他已經不會再以渾身是刺的態度對待趙懷遠了。

越九霄嘴角露出苦笑：“不是她嫁我。你高興了吧？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今天是阿金的婚禮，沒想到吧？害你白白憂郁了許多天，我也不想說抱歉。知府大人還想留下來觀禮嗎？”

這可真是出乎趙懷遠意料的轉折，他低頭看看手裏的木盒，那是他準備的賀禮，一把古舊的桃木梳，從前他送給姜家的定親信物。

人們說桃木驅邪納福，梳子結發，同心不疑，恩愛白頭，都是極好的意兆。那時候他還是個布衣，送不了貴重的信物，只有這一把族裏老人傳下來的梳子可堪一贈。

雖是寒酸的禮物，但趙懷遠不卑不亢地送給了姜家，退婚時又大大方方地收了回來。他從來沒有在意過姜老爺看待他的眼光，也不在乎這賀禮是不是惹人嘲笑。

直到偶然翻出這把舊梳子，他忽然很好奇，這柄桃木梳是否曾握在姜綺羅手中？是否在她的梳妝臺前躺過？是否梳過她的長發呢？

後來這柄梳子他一直帶著身邊，只當是對過去的一份回想。聽說姜綺羅終於要嫁人，他想是時候了結了，把曾經的信物當賀禮送出去，是對她也是對自己的交代。

但也許無緣就是無緣，他帶著賀禮來了，喜事卻不是姜綺羅的。

“就算不是姜小姐的婚禮，碰上便是有緣。”

“希望你和阿金真的有緣，我得先給你打個招呼，這婚還未必結得成呢。”

趙懷遠不禁追問發生了何時，越九霄心想晚些到場的客人也會探究這事，瞞著他沒什麽意思，於是就把因由說了。當然，他略過了阿金被董子昭欺負一段，只說阿金來江南因思鄉心切而病重。

趙懷遠聽了點點頭，覺得替別人成親很像是姜綺羅會做出來的事。他好像覺得事情很有趣：“原來她也有把事情搞砸的時候。”

“怎麽就是搞砸了呢？說不定一會兒阿金歡天喜地地嫁人了呢。”

趙懷遠忽然說：“我想去見見她。”

越九霄不悅地掃他一眼：“她現在正忙著安撫阿金呢，你以為她有時間見你？”

“我說的就是那位阿金姑娘。”

越九霄可不記得趙懷遠和阿金有什麽交情：“你要幹什麽？”

趙懷遠把賀禮收好，說道：“我是臨川知府，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事我都有權過問，哪怕是婚事也不例外。”

“啊？”越九霄驚訝地看著趙懷遠起身向後院走去，趙懷遠曾經在桑園小住過幾日，路途是都認得的。

這也太狗拿耗子了！越九霄不得已跟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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